星期二, 八月 12, 2003

 

暑期掙錢真快樂

  已近八月中旬,我問AMY覺得暑期最快樂的事情是啥,她回答還沒有到呢。我知道她在期待八月底她的生日。我於是鼓勵說,好,有夢就好。我又修改了我的問題,我說到現在為止呢,覺得什麼事最快樂。她告訴我是自己掙錢買東西。

  我原沒有想到她會說這件事。掙錢這個概念在不久前對她來說還很生疏,直到暑假開始吧。是什麼讓她想到掙錢,她又是怎樣掙錢的呢﹖話得從頭說起了。

  從AMY拿回高中學分計劃一覽表的同時,她就曉得在高中,學校有規定,要求九年級做十六小時的義工。當時,她很新鮮,馬上要我給她去找工。我知道凡學校的要求她會奉為聖旨,心裡暗自高興﹕至少,她懂得了“勞動光榮”。否則,老媽來教,什麼時候教會很難講呢。

  可是女兒畢竟還太年輕,才十三歲耶,不是什麼活兒都能做的。為了滿足她的心願,我帶她去了城市圖書館。不想人家名額暴滿,連“看孩子”的義工活兒都派完了。我勸說AMY別急,我們再找。AMY沒有說話,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呢﹖也許,她驚嘆那麼多學生都在工作﹖或者越是找不到越是渴望﹖

  之後,AMY凡看到街邊上有少男少女在吆喝洗車就特別留神。他們有時候是做義工,有時候寫明是為了什麼什麼而募捐。我知道,以前AMY從來沒有關心過,可是現在不一樣,仿彿自己已經置身于這一族了。

  我逗AMY玩兒,我說,AMY呀,如果由得你挑,你最想去哪裡工作呢﹖她毫不猶豫回答我,“麥當勞﹗當然是麥當勞了,我做夢都想去。”我於是啟發她說,工作,不能總是想到吃哦﹗她翻我一眼。我繼續說,責任心是最重要的。她聽著似乎新鮮,好像從來沒有想過。然後我提議說,要不要先在家裡練練,媽媽付你工資。AMY高興得跳起來。

  從那天起,我們就訂了“合約”﹕AMY負責家裡三頓飯前SET TABLE,包括給每個人鋪上盤墊,放好餐巾紙、餐具﹔和飯後CLEAN TABLE,包括擦桌和收拾盤碟。從週一到週五。還有一項活計是週末協助媽媽一起給狗狗洗澡。如果都做到了,一周下來,便可以掙得十塊錢“工資”。

  開始兩天,AMY做得很認真,後來,便有一些馬虎了。要吃飯了,半天也喊不來她人,她要緊看她的電視呢。我便笑著跟她講,媽媽是可以解僱你的喲,媽媽現在是老闆呢。解僱就意味著丟了這份工哦。丟了工就等於丟了錢哦。而你能掙錢的工種又有多少呢﹖似乎,每個問題她都想了一下。後來,凡不主動時,只要我一提醒,馬上到位。就在做這麼一點點小事中,也要求多多呢。比如刀叉、筷勺要放在正確的位子。後來,她居然做到了先瞄一眼媽媽的菜,然後便知今天該放刀叉還是碗筷,甚至還會為我放上砂鍋墊。這種時候,我就會大大表揚。還有,她老抱怨DAD面前的桌面MESSY。我解釋給她聽,告訴她現在她在打工呢,這樣說了,“顧客”還會給小費嗎﹖她好像一下聽懂了,然後馬上問我,那要是做得特別好呢,給不給小費﹖我馬上拍板說給。真的,當天的晚餐,AMY就把給我的餐巾紙折成了一隻很漂亮的天鵝。我好喜歡,真的就給了她一塊錢(工資以外的)小費。她也嘗到了甜頭。

  本來嘛,既是打工就要有打工的樣子,不是在爸媽面前掙個所謂EASY MONEY。把什麼都說得合情合理,AMY也很配合,而且進步很快。

  週末,我便帶著她去SHOPPING。光會存錢沒有用啊,還要會花錢呢。十塊錢很快花完了。花完了就又想到要掙了。DAD給了AMY做FLASH圖的機會。工資比打點桌子高很多。她很高興。

  教她“打工”掙錢,為的是讓她了解錢是怎樣來的。早晚,她是需要了解的。她將來是需要掙錢過活的,我們沒有什麼遺產能夠讓她賴以生存。現在,她至少對于掙多少錢能夠買多少東西、有多大的本事能夠掙多大的錢這些問題都有了一點粗淺的概念。這樣,我對“學習重要性”的教育,也就容易很多了。我說,念過大學以後,每小時的工資可以達到多少多少,而沒有上過大學哪,一樣的勞動時間,只能掙多少。我還說,大學裡成績好呢,就能拿到獎學金,沒有呢,就要去打工,打工來的錢呢,還不能亂花,要繳學費呀。我又說,如果在高中學分修滿以後呢,就可以提前上大學的AP課,是免費的,學分帶到大學就免修這門課了,錢也省了,時間也省了。

  聽了我的一番話後,女兒象是自言自語,她說要好好學習。這時,我卻半開玩笑地對她說,“那是你自己的事,對于媽媽來講,你就是考F(不及格),也是媽媽的好女兒。媽媽永遠會愛你,給你HUG(抱抱)和做最好吃的菜。祇怕這樣的愛不能滿足你呢。”看起來,AMY聽得很認真,也在思考。能領會多少還不敢說,不過現在孩子的理解力也是不可以低估的。我心裡總在琢磨,既要對孩子盡到教育的責任,又不能弄到孩子做什麼都是為了PLEASE家長。那又何苦來也。

  我們的談話是愉快的。但我沒有想到的是,她會告訴我暑假掙錢、花錢是最快樂的事。她還做了很多別的事呢,都往後排啦﹖去PARTY、去海灘、游泳、請小朋友來SLEEP OVER、看電影、玩GAME……這些都不比不上自己掙錢花錢快樂﹖大概因為新鮮吧。可是,一個暑假,能了解一件新事物,也算是很大的收獲吧。

  很快,AMY要過生日了。她早早就把一個紙盒子做成了WISHING WELL,把她希望的統統放在裡邊﹕有用寫的,有用畫的,還有直接剪報的。那是告訴我們,她想要啥,送禮物不要無的放矢。一個月來,她的盒子經常在加呀換呀,忙得她不亦樂乎。另一方面她也在努力“工作”掙錢,自己還要給自己買禮物。也難怪,她說最快樂的時候還沒有到。我是鼓勵她多掙錢、多享受的。可是什麼時候是最快樂的時候呢﹖這問題恐怕有點兒哲學了呢。慢慢探討吧。

〔完〕
〔原載《國風》2003年8月第8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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