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六月 19, 2001

 

游戲人生(續二)

【愛情篇之真情告白觀】

  托尼與莉莎相識僅僅一個月就打算結婚了。旁人頗多嫌話,多在議論這份感情的實質。終于有一天,就連托尼與莉莎本人也對這個問題感興趣起來。他們找來一個“真情告白”游戲開玩。

  按照游戲規則,他們必須跟設置好的若干對象談話,主題是關于他們的婚姻。然後由電腦評判,情真義切者給予高分。

  莉莎抓起電話,那一頭是退休的媽媽。

  “媽媽,我談了一個男朋友,叫托尼。”

  “哦,他家裡是做什麼的﹖”

  “托尼……啊﹖他家裡﹖哦,我不清楚,不過他碰巧也是A城人,父親哪年代還在N學校做過校長。媽,你那會兒不也在N學校工作嗎,或許認識﹖”

  “啊,是老托尼嗎﹖就是就是,啊呀,你早說是老托尼的兒子不就成了,我還會問那麼多嗎﹖老托尼,那年頭哪年的先進沒有他啊﹗小托尼也長大啦﹗”

  “媽媽,我不認識老托尼。”

  “啊呀,老托尼,好人好人,沒問題,他的兒子一定不會錯的﹗哈……”

  “媽媽,你也認識小托尼嗎﹖”

  “不不不,我只知道老托尼有個兒子,沒見過。”

  “見都沒見過你就知道沒問題啊﹖其實小托尼挺那什麼的。”

  “嗨,老托尼教育出來的兒子不會錯的,這樣我就放心了。啊,你剛才說什麼﹖小托尼怎麼樣﹖有誰敢欺負我閨女﹖﹗”

  “媽──我不是說他欺負我了,我是說……”

  “哦,我說嘛,誰還敢欺負我閨女﹗他對你好不﹖”

  “對我好。”

  “唉,媽就曉得,老托尼的兒子能對人不好﹖跟他爹一個德性,朴實。”

  “媽,朴實是不是就是固執啊﹖”

  “咳,這朴實是褒意的,固執是貶意的。咋連這都理不清呢。小托尼,那叫朴實,怎麼也不能叫固執﹗哎,你剛才說什麼﹖他很固執﹖不講道理﹖”

  “他──很──嗯──朴實,朴實。媽媽,你很高興吧﹖”

  “高興,高興,哎呀呀……”

  “媽,你高興就行了。你多保重﹗”

  莉莎掛上電話,看到熒光屏上顯示“能使母親高興,談話成功”。情真義切,麗莎得了一個最高分。

  接著,是莉莎與美國房東媽媽在陽臺上的聊天﹕

  “瑪麗,你可能已經看到,最近我和托尼往來,我就要和他結婚了。

  “是啊,我曉得你遲早會跟我講這句話。這幾年,我一直把你當女兒待,唉,女兒要出嫁的時候,媽媽的心理很復雜啊。”

  “瑪麗,我也將你看作我的媽媽一樣,但同時我又把你看作我的好朋友。我們有許多共同的題目可以交談。我不知道從哪一天起開始意識到我與你分享的痛苦和快樂都已經超過了與我的親生媽媽。”

  “謝謝你告訴我,甜心。托尼是個藝朮家,我很喜歡他的作品。”

  “是嗎,你也喜歡﹖我第一次見他的面,沒注意人,就只注意到他的作品。我明白我自己,我就是被他的藝朮迷住了。”

  “我以前的丈夫也是個藝朮家,藝朮家的個性是很自私的。”

  “你說什麼﹖自私﹖”

  “哦,我是說,藝朮家的個性普遍比較自我中心,不注意自己以外的人和事。英文裡有個詞我們說PREOCCUPIED。”

  “很有意思,瑪麗。我想我一直很欽佩他的藝朮,但我其實也感覺到了他的個性。”

  “沒有完美的人,更沒有完美的婚姻。莉莎,只要是你決定的事,你幸福,我就為你高興。”

  “謝謝瑪麗,我很珍惜我們的談話。”

  與瑪麗的談話完畢,莉莎看到熒光屏上寫著“難得朋友似的母愛,談話成功。”情真意切,莉莎又得了一個高分。      

  這時候,莉莎的兩個平日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很少說話的朋友,也來湊熱鬧﹕

  “莉莎,要結婚了﹖他向你求婚了﹖”

  “嗯,求了。”

  “跪下求了﹖”

  “跪了一隻。”

  “你喜歡他什麼呀﹖一年賺多少﹖”

  “不定數吧,反正一年比一年賺得多,明年賺得幾百萬了也未可知呢。”

  “哇﹗莉莎愛的還是錢哦。”

  “廢話了,有不愛錢的﹖”

  “哎,他多大呀,性感嗎﹖”

  “多大您就別打聽了,至於性感不性感嘛,咳,差了我能喜歡﹖﹗”  “倒是倒是,我們的莉莎,哪能找不性感的,啊哈哈哈……”

  “要給你還差不多吧,啊哈哈哈……”

  不想莉莎的這場告白還是得了高分。跳出來的字條寫著﹕“無聊的題目,無聊的結束。恰到好處。”

  下一個是莉莎、托尼與老闆巫婆的對話﹕

  “巫婆,你好,我上次已經跟您說過,我結婚需要調休兩天。再次確定一下,那兩天我不會來上班。”

  “哦,好的。那我可以在那兩天給你打電話嗎﹖”

  “嗯﹖”

  “我是說,我早晨醒得很早,上班前剛好有一段時間,能不能在那時候與你討論一下工作﹖”

  “您,我求您別﹗那時候我會極端糊塗,誤了您的事是擔當不起的。”

  “莉莎,我有件事一直想問托尼也沒瞅著機會。”

  “哦,什麼事呀,我現在可以連線到他那裡。HI托尼,巫婆有話問你。”

  (巫婆)“托尼嗎﹖真為你要結婚了高興。”

  (托尼)“謝謝巫婆。”

  (巫婆)“托尼,你是美國公民嗎﹖”

  (托尼)“是啊,怎麼了,巫婆,為什麼查這個﹖”

  (巫婆)“哦,你就猜你八成是美國公民。那你跟莉莎結婚是為了幫助她解決移民身份嗎﹖”

  (托尼)“嗯,我是要她留在我身邊的,我很愛她,怎麼會讓她跟我兩地相處﹖”

  (莉莎)“哎,巫婆,當初您老爸從烏克蘭來的時候,是怎麼辦的身份啊﹖”

  (巫婆)“啊﹖哦,對對對,我們原來也不在美國。哎呀,現在越來越緊了,主要是墨西哥人越來越多。”

  (莉莎)“中國人也很多,您不會跟墨西哥人談話的時候就說中國人越來越多吧﹖”

  (巫婆)“這﹖”

  (托尼)“麗莎,好了。巫婆啊,還有別的問題嗎,沒有我就掛了。”  (莉莎)“再見,巫婆。”

  電腦上居然出現了兩人聯手的高分,字條說明“人在他鄉,不卑不亢。”

  托尼的朋友也不甘寂寞,不過多系網絡朋友,他們都臉孔不清而慣用面具﹕

  “托尼,祝福你﹗”

  “臭美你,托尼,美艷的花一定帶刺。”

  “托尼,您儼然一個網上性學專家,很想看看找了個怎樣的老婆。”  “賭場失意卻情場得意啊,托尼。”

  托尼只在網上給所有的地址發了邀請涵,請你們來參加我的婚禮。   托尼簡單的回答居然也得了高分,說法是“網上高手,愛理不理。”

  托尼與莉莎的“真情告白”就要結束,累積得越來越高的分數讓他倆雙雙意識到﹕真情有那麼多種形式的告白﹔不同形式的告白同樣說明真情。

  最後輪到他倆之間了﹕

  托尼說,什麼叫真情呢,就是最少考慮婚姻以外的因素,比如說今晚我想和你睡覺,那就說明我很愛你。

  莉莎說,真情就是不要假面具,比如說,我等不到晚上了,現在就想躺到你的懷裡。

  當托尼與莉莎相擁的同時,熒光屏上兩個小人兒也靠攏為一體,游來游去,成了SCREEN SAVER。

〈待續〉

〔原載《國風》2001年6月第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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